周亮工《读画录》记载,弘仁“喜仿云林,遂臻极境。江南人以有无定雅俗,如昔人之重云林然,咸谓得渐江足当云林。”黄宾虹先生在《渐江大师事迹佚闻》中说:“歌泣声沉,寄之于画,偶然挥洒,无非写其心史。” 弘仁传世作品,无论何种题材大多都萧疏简约,荒寒清冷。他曾有“偶将笔墨落人间,绮丽亭台乱后删,花草吴宫皆不问,独余残沉写钟山”的诗句,透露出的仍然是对故国的怀念之情,但又不得已,只好寄兴于自然,云游各地。这不仅是受董其昌和倪云林的影响,着重于绘画当中的气韵,主张意境萧散清远,笔墨苍润简约,同时也与他身为明朝遗民的心境有关。弘仁绘画最为有趣的特色就是“具有一定的装饰性”,这种特色在当时的画坛上不多见。表面上看,在四位画僧中,弘仁要算是一个出家后与前世脱离得最彻底的人。他出家后,每日挂瓢曳杖,芒鞋羁旅,或长日静坐空潭,或月夜孤啸危岫,俨然是一个“不食人间烟火”、“丝毫世不相关”的世外高人了。
弘仁《松溪石壁图》笔法介于倪、黄之间,而自具面目。山石尚简,用干笔淡墨勾勒,线条爽利,转折处或圆转或露棱角,少皴擦而有山石方硬的形体;松树清姿疏朗。布局精密,结构严谨。由于他从黄山、武夷诸名山胜景中汲取营养,重视师法自然,因此,作品格调不同于倪瓒,少荒凉寂寞之境而多清新之意,直师造化而别开生面,真实地传达出山川之美和新奇之姿。此图年款『丙甲』,为顺治十三年,弘仁时年四十七岁。
《松溪石壁图》取景于黄山 ,但是和真实的黄山相比,明显已不是写生。作者以“二维现像”的表现手法,于极薄中见极厚,极平中见极深,借喻追古之意,沉浸其中,世事无关。表面来看他是与尘世彻底脱离,其实应该说是与现世脱离。 因此,在政治上他不管有没有能力,都不会推翻清王朝。画中之水有呈白色块状之处,颜色明显不对,这可能是后人在揭裱时把画面的色纸带掉了。
此画的画风独特,所画之山与众不同,认真看和动画片《葫芦娃》里面的山是不是很相似?山好似叠加的几何体,看来弘仁的几何学的应该相当不错!如果我们身临画境,想象山外的寒风从山间缝隙怒吼而过,带有严寒肃杀之气,让人不觉毛骨悚然。山石既可挡风又能挡寒,虽然有些不通气,却让人很有安全感。画中有水,水里有船,能在水中行船表示此处的水不是浅水。岸边有垂钓者,这更加说明了水势不小。画中有山、有水、有桥、有人家,画面干净唯美,也隐约有种孤独之感。松树刻画的很细致,作者乃谨慎之人。
作者是有才之人,考得功名,又逢乱世,自觉生不逢时。不愿被压抑,不愿生活在现实之中,叹声气,想着出家算了,于是出家成了他的一条出路。画中的山顶隐有佛意,他还是修得了些许佛法的。但是他性格胆小纠结,想死又不敢死,在天理与人欲之间苦苦煎熬,内心激烈的碰撞,一辈子都在受苦。但凡他胆量大些,能置生死于外,他的成就不会仅限于此。
这幅画一看就是修行之人所画,想表现空灵,却不够严谨,有造弄之气。弘仁应该观摩了不少古籍名画,树法很好,师法古人,用笔自然,皴擦一气,自然而成,境界不凡。他的画具有装饰性,很有欣赏意义,画面没有多少令人澎湃的情感,适合雅俗共赏,在拍卖行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。
仔细观之,会发现弘仁作画时一用干墨就会心慌紧张,用湿墨才会觉得有安全感,越是想表现枯的自然感时就越紧张。他内心游离,随处构造,写生不知取舍,找不到心境的支点。只有心里有支点,才能由心取舍,知道如何依托于内心的支点去创造性的认知事物?而不是照搬硬套。初学者不适合临摹此画。但是,作者的构图用法适量,有哲学思维,是值得大家学习的,他并非以心存天理的意识表现偶然的现象,而是以格物的意识实现了典型的物态。
山石的折带皴局部有小麸皮的感觉,很有质感,质感干净。视角上,画面貌似有留白、通气,瀑布飞流直下的状态和周边山石过于对称,像是在画竖道一样,如同雕刻的石碑,这是布局上的失败。如果在两山交界之处留有空隙,整体呈现天地一线的状态,会让人感觉更舒服。此画却貌似是平面的,不是一体的,这就是他运用哲学表达内心矛盾的不成熟状态,也是他个人智慧不成熟的显现。他想玩造弄,却埋没了法度,对于追求画意更深远上的东西已经失败了。在松紧程度上,此画给人感觉很松,作者的意识但凡在山石整体的构图上的布局有一点问题,他都无法弥补画面所产生的碎感。他在对小事情很容易起争心,画中处处都在较劲。他不像有些人在取舍、点景是为了让整体容细微处,是为了整体的和道。所以,如果他的构图不严谨,大关系处理不得当,整体碎感会非常强,轻薄而繁碎。反正自己已经是修行者了,弘仁无论对外界的事物看透与否?争心还是不争心?都不会再去理会了。可以说作者就是这样的人,就是如此的生活。 |